顾绣有了传承基地,这对于顾绣的传承发展无疑是个积极的信号,但非遗顾绣在传承过程中的难点、痛点越来越成为其复兴之路上的绊脚石。
绣出来的画栩栩如生
中国的四大绣种——苏绣、湘绣、粤绣、蜀绣,皆由属地命名。而顾绣却独树一帜,由姓氏来命名。明代嘉靖年间有一位进士名叫顾名世,晚年在松江购置了一处园林,取名“露香园”。他的眷族后裔精于刺绣,绣品精美典雅,技法独到,因此称之“露香园顾绣”,又为“顾绣”。
顾绣产生于明代松江府,是我国历史上最著名的刺绣艺术流派之一。顾绣所绣的山水、人物、花鸟均精细无比、栩栩如生,受到官府和民间的广泛推崇。顾绣在明代盛极一时,以至于后来发展起来的苏绣、湘绣、蜀绣等,都曾得益于顾绣的技法。至清嘉庆以后,顾绣逐渐衰落,几近失传。上世纪70年代,在周恩来总理指示发掘传统工艺美术品后,当时松江设计师梁景惠等人建议重拾顾绣,松江县领导召回了散落在民间的绣娘,于是松江工艺品厂开设了顾绣车间。2006年,顾绣被列入首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松江顾绣研究所同年成立。
一手在上,一手在下,顾绣的神韵,就这样一丝一丝绣出来。
顾绣是传统单面刺绣,针迹看似层叠,但整个丝绣只有1层,又平又薄。绣品的层次感是通过丝线纹路的转化来体现的,而其中的奥妙便是“劈线”。顾绣使用的线材为桑蚕丝线,在刺绣时,为了让其更贴近笔墨肌理,绣娘通常要用手指将桑蚕丝劈成若干细股。一根丝线可以劈成16股、32股和64股不等。绣制时不但要求形似,而且重视表现原作的神韵,且做工精细、技法多变。仅针法就有施、搂、抢、摘、铺、齐,以及套针等数十种,一幅绣品往往要耗时数月才能完成。
孤单的事业期待关注
虽然顾绣在中国绣史上地位卓然,但是由于受众面小、市场流通少、价值被低估、后继乏人,顾绣的传承成为很大的问题。
中小学生在上海大世界的“非遗原生态展厅”的传习教室内学习顾绣。
顾绣是民间刺绣文化和书画文化相结合的文化产物,对从业人员的书画修养有一定的要求,因此很难在市场上普及。另外,顾绣绣制较为麻烦,费时耗工,受现代工业的影响,大量顾绣仿制品涌入市场,形成对顾绣的冲击。现如今市场上顾绣珍品稀缺,一幅作品甚至可卖上百万元。
尽管物稀价高,却仍很难吸引人们从事这个行业。这是因为要做一名合格的绣娘,需要10多年的时间;而要成为一名优秀的绣娘,则要20年甚至更长时间。顾绣要亦画亦绣,绣者要有一定的绘画、书画功底,绣娘们要拿起画笔、毛笔,从点划开始书画练习。选稿、勾画、配线、绣制、装裱等全套的顾绣工艺流程,一位绣娘都要掌握。制作完成一幅绣品,少则一年,多则需要数年时间,作品的创作过程尤其艰辛,仅仅是配线,绣娘就需要面对近千种颜色各异的丝线。
要成为绣娘不仅要吃得起苦还要耐得住寂寞。每天1/3的时间要始终保持着一个姿势,低着头弯着腰,对照着画作不停地刺绣,腰椎颈椎全部劳损。每月4000元~5000元的工资收入也很难留得住绣娘的心。
上海松江顾绣研究所副所长,顾绣上海代表性传承人钱月芳表示,顾绣是一门慢艺术,新人光基本功就要练三年,十年才能出作品。如今越来越少的人能静下心来做这份“孤单的事业”,这是顾绣传承在现代社会面临的最大难题。她带的徒弟从开始的十几人,变成如今的仅7人。他们年龄在30~40岁之间,青黄不接,后继无人。“再过十年,这批绣娘过了黄金年龄,后继者在哪里?”这让钱月芳备感焦虑。
“顾绣艺术品一直以来受众都比较少,许多人可能并未听说过这种刺绣艺术,而懂行的人有可能缺乏购买收藏的途径。”对于顾绣的尴尬处境,钱月芳认为将如此精美的艺术束之高阁着实可惜。
顾绣复兴须经市场考验
近年来,尽管顾绣作品稀缺,但也似乎一直未曾离开人们的视线:2013年在法国卢浮宫的一次刺绣展上,一幅名为《白描观音图》的顾绣作品,被以33.8万元人民币的价格订购;在2014年5月亚洲相互协作与信任措施会议第四次峰会同期举行的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展示活动上,来自各国的领导人夫人就欣赏了顾绣传承人苏惠萍用细若游丝的线一次成功穿过针眼;影视作品里也不时地出现顾绣曼妙的身姿:去年热播剧《延禧攻略》中魏璎珞送给富察傅恒的荷包上的图案就是顾绣《扁豆蜻蜓图》……
虽然顾绣传承面临诸多困难,但近几年来,各级政府正在积极尝试,让顾绣这一民族瑰宝走入公众视野。自2009年上海松江顾绣研究所划归岳阳街道以来,街道每年净投入100多万元支持研究所发展。同时,街道每年安排一次拍卖会,通过宣传,让更多人了解、接触、喜欢顾绣。2014年首次由松江区政府组织的拍卖会上,上海松江顾绣研究所拿出的6幅作品都以高于底价一倍以上的价格成交,其中《八子图》、《布袋和尚》分别拍出51万元和44万元的高价。
业内人士认为,想要更好地传承顾绣文化,除了政府托底,也不妨尝试市场运作,通过拍卖,一方面能让更多人了解顾绣的历史和文化,进而吸引更多人学习顾绣,另一方面,拍卖也能让市场关注顾绣的商业价值,吸引多元资本进入顾绣的生产和销售领域。
“虽然顾绣艺术最大的市场依然是各大展会,成交量也十分有限,但如果能创品牌,走精品化市场之路,也不失为一种发展思路。”业内人士分析。
上海市文化名人薛理勇提倡对于非遗文化采取“生产性保护”的方式造血。在坚守传统的同时面向市场,开发衍生产品,激活非遗的生命力,增强非遗的造血能力,让非遗在生产实践中延续艺术活力。
“做一辈子顾绣,是因为喜欢,把它当作自己的事业。凭借对这份事业的执着热爱,孤单的事业也会变成甜蜜的事业。我会一直坚持创作‘顾绣’,将这一技艺传授给更多的学生,不会让这一技艺失传。”钱月芳表示。